美國《大西洋》月刊文章,當愛好變得高不可攀,我們失去了什么?12歲那年,母親驅車帶我去當地的射擊俱樂部體驗“運動飛靶”射擊。我笨拙地用槍管追蹤目標后,扣動扳機的后坐力重重撞上肩膀,而飛靶竟憑空消失了。拋靶員驚呼:“厲害,你把它轟成煙了!”這一槍開啟了我狂熱的5年,幾乎每個周末都在射擊場度過。很快,這項運動連同其中的人群令我深深著迷。
2005至2010年間,我每周要消耗250發霰彈,每周開銷約60美元,我通過周末打工來擔負,偶爾需要父母補貼。但過去15年間,這項愛好的成本翻了一倍多,遠超普通通脹水平。隨著特朗普新關稅政策推高原材料成本并擾亂供應鏈,價格還將繼續攀升。
面臨價格暴漲的遠不止射擊運動。這種“愛好通脹”現象已波及我所有消遣,包括威士忌收藏和釣魚。高爾夫、滑雪、攀巖、山地自行車、攝影、編織、桌游等領域都出現了類似情況。為何這些愛好變得如此昂貴?
休閑活動日益精英化的影響遠超經濟層面。美國西北大學社會學家加里·艾倫·芬恩寫道,愛好能構建“以開放理念和支持體系為根基的社交世界”。換言之,當共同愛好成為最高紐帶時,參與者的社會文化差異就會退居次席。我與朋友們年齡懸殊、貧富各異、職業背景迥異,幾乎都通過愛好結識。由此觀之,愛好通脹不僅是價格問題,更意味著不同背景人群相互了解的渠道正在萎縮乃至消失。
就在特朗普的關稅政策發布后,嚴重依賴中國制造漁輪、擬餌和終端釣具的休閑漁業立刻受到影響。我在新英格蘭釣條紋鱸專用的防水漁輪已漲價超100美元。總體而言,曾經工薪階層觸手可及的愛好,如今幾乎成為富人專利。
愛好通脹可能引發深遠的社會政治經濟后果——愛好不僅能提升個人福祉,更是連接社區的紐帶,讓人們突破年齡、種族或階層的壁壘建立友誼。《大西洋》月刊記者德里克·湯普森曾說,在“反社交世紀”里,愛好成本飆升或許正是人際疏離的推手之一。我在愛好通脹下的取舍,不僅是對于時間金錢的分配,更關乎社交圈層的選擇:與誰相處,融入或退出哪些社群,維系哪些友誼網絡。若非這些愛好,我的朋友恐怕清一色都是沿海城市近郊、熱衷網紅餐廳的知識分子。愛好的節制正迫使人們壓縮社交圈層。當高昂成本將愛好變成特權,我擔憂社會圖景的變遷。當集體休閑日益遙不可及,社會或許會變得更孤獨,更難以包容差異。